史上最大的右翼盛会上，”小深红”为把美国变成纳粹国家而疯狂

他们走下凤凰城会议中心的扶梯，面对着巨幅的标语 —— “拯救美国，大政府糟透，让我们像1776年一样组织起来。”

他们经过一排桌子，这些桌子上分别摆放着不同的宣传资料，无奇不有：

有“解释 9/11 阴谋论、天主教会阴谋和选举舞弊”的；

有宣传保守派大学、“美国头号非觉醒”(Non-Woke)就业布告栏；

名为‘PreBorn!’的反堕胎超声波慈善机构；

用于治疗背痛的3000美元振动板；以及

“唯一一家爱国者拥有的红外线烘焙咖啡公司”，

等等。

走进主厅，音乐震耳欲聋。

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右翼多日盛会拉开了序幕。

在海底蓝色的灯光下，我在一对留着整齐金发的友善大学生旁边找到一把空椅子。约翰在北卡罗来纳州攻读公司法；乔希在阿拉巴马州的奥本，即将加入海军陆战队。

约翰说：“为了夺回这个国家，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从什么或谁手中夺回呢？他急切地一一列举：

从起诉川普的“纽约女骗子”手里（大概是指纽约总检察长对川普公司的虚报漏税案，译者注）；从1月6日“引诱爱国者”进入国会大厦的警察手里；从“双标”的司法系统、“腐败”的拜登家族、非法移民、“深层政府”，等等的手中夺回。

学生们并没有对我脖子上挂着的媒体证章感到反感 —— 他们似乎对它印象深刻。

但仅仅90秒，当我意识到这些年轻人和我生活在无法逾越的（不同）真相领域时，我陷入了极度的悲伤。

再往下一层思考，等待着的就是极度的乏力感 —— 这是美国政治最深层的情绪，令人无能为力。

这反映出一种虚无主义，一种比愤怒更具破坏性的反应。它是政治上那种抵制一切理性努力的僵局中，所带来的最终反应。

我转向舞台。

火焰、烟雾和扫射的探照灯正在宣布司仪的到来。

“欢迎大家来到美国庆典节（AmericaFest，这是TPUSA每年举办的活动之一）。很高兴来到亚利桑那州的凤凰城，真是太棒了。”

查理·柯克(Charlie Kirk)身材瘦高，身穿爱国主义风格的蓝色西装和红色领带，头发硬挺，脸型方正，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 30 岁，是利润丰厚的右翼青年组织“美国转折点”（Turning Point USA,简称TPUSA）的创始人。

2018 年，该组织将总部迁至硅谷，柯克住在一座价值480万美元的庄园里，庄园位于一个封闭式乡村俱乐部内，它的入场费由50万美元起。

2023年12月，来自全美50个州和其他14个国家的1.4万名年轻人齐聚凤凰城，参加 Turning Point 的年度大会，柯克欢迎他们参加庆祝美国的活动。

然后他收紧了嘴巴，直奔主题。

AmericaFest 2023（美国庆典节）

“各位，我们正在经历一场自上而下的革命。我们正在经历一场与大多数其他革命不同的革命。这是一场文化革命，类似于MZD时代的中国。这场革命是由于当权者、富人和有钱人决定利用他们的权力和财富来对付你而发动的。他们没有建造医院和改善国家，而是花钱摧毁这个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国家。”

柯克在2012年18岁时创办了TPUSA，通过不懈的组织和煽动，他建立了一个拥有1800 个分会，60万名学生的组织，每年带来8000万美元的收入，其中大部分资金来自保守派的超级富豪。

“这种心理是种文明自杀。今天，那些最富有的人（当然他的金主除外啦）憎恨这个国家，这种事这个国家以前从未发生过。我们这场运动不同之处在于，就在发生自上而下革命的时刻，你们却作了草根的回应。”

当这位草根反革命的年轻领袖访问大学校园，为了招募TPUSA的会员，并录制自己引诱进步学生的视频时，柯克有时会穿一件印有“政府在骗你”字样的T恤，就像60年前的马里奥·萨维奥(Mario Savio)和杰里·鲁宾(Jerry Rubin)一样（60年代反抗权威的嬉皮士，后来成了雅皮士），这种方式对那些偏执不满，而永远不属于任何党派的年轻人具有吸引力。

他的商业模式是制造（煽动）一代人的愤怒。

他煽动愤怒的方式就像（控告）大型农业公司抽取地下水一样激起人们的愤怒。

“这是一种自下而上的抵抗，它让统治阶级感到恐惧。”柯克对着大厅里的学生挥舞着手指。“人民是国家的主人，我们能否利用上帝赐予我们的这种不可思议的祝福，尽其所能反击并战胜那些想要毁掉这个国家的精英们？”

“精英们每天邀请12,000人穿越宽阔的边境；他们以医学的名义阉割儿童；他们试图将反对派领袖关进监狱700年。“

”他们憎恨美国宪法。他们憎恨独立宣言。”

美国庆典节 2023

（科克所说的没有一句是真话！他就像是个魔法师，蛊惑这批容易被感染的年轻人。）

他每次抱怨和侮辱都会让能量上升。

柯克的目标包括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那个蹦极舞者”）、领英(LinkedIn)联合创始人里德·霍夫曼(Reid Hoffman)、本杂志的多数股东劳伦·鲍威尔·乔布斯（乔布斯遗孀Laurene Powell Jobs）、参议员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撒旦教徒、校园里“软弱的 beta 男性”；甚至还有从墨西哥和洪都拉斯来参加大会的（“我听说这些人是合法来这里的”）。

柯克是一位出色的演讲者，他的言辞流畅地滑过嬉皮笑脸的敌意和嘲讽。但是，站在被十字架和国旗所包裹的仇恨中的，是一位被演讲、帖子和热视频所打造出的6尺4寸的青年。

他出身于芝加哥郊区，他笑的时候露出了上牙龈，面容光滑，就像一位勇猛奋斗的发达者。

他娶了一位选美皇后，让人感觉，仿佛仇恨不过是电脑模拟出来的假象。

“埃隆·马斯克解放推特（取消对发言的限制和监控）将成为西方文明史上最伟大的言论自由胜利之一，”柯克说。“我们可以说‘1月6日可能就是内鬼干的；它更像是联邦政府自己在炒作’；而且‘1月6日99% 的人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们可以在推特上说，‘乔治·弗洛伊德（被警察跪死的黑人）不是英雄，德里克·肖万（凶手警察Derek Chauvin）是个苏联式审判的目标（被害者），这是反美和非美国的’。让当权者感到紧张的原因之一是，我们终于可以在网上再次发声了。”

另一个“好消息”是，美国高中男生比过去50年任何时候更加保守 —— TPUSA大量生产的表情包让以孤独和自杀著称的一代男性有了目标感。

柯克痴迷于增加他们的男性激素，以及他们被精英们削弱的男子气概。

精英们“想要一个口齿不清的男人，骑着Lime牌子的踏板车，腰里带着避孕药，支持妻子的事业，而自己则做一名支持妻子的家庭主夫。他有一个播放列表，里面全是泰勒·斯威夫特(Taylor Swift)的歌曲。这位beta男[注]认为，‘力量’就是女朋友专门为他打开一个腌菜罐。”

柯克竖起食指。

“在TPUSA，我们坚决反对这种做法。我们相信在美国，强大、阿尔法男[注]、虔诚、高男性荷尔蒙、高成就、自信、武器装备精良和具有颠覆性，这样的男人才是美国的希望，而不是问题。”

[注]阿尔法男(Alpha Male)通常被认为是自信、竞争性强、富有魅力和领导力的人。他们倾向于在社交场合中占据主导地位，被看作是“领袖”类型。其行为特征符合传统的男性气概标准。

贝塔男（Beta Male）通常被认为是更温和、合作、顺从的。

当罗珊娜·巴尔(Roseanne Barr)跟随柯克登上舞台时，这幅新美式实验的画面变得更加严峻。她穿着一身米色衣服，戴着棒球帽，穿着一条厚重的裙子，裙子的褶皱像汽车旅馆房间的窗帘一样，凹陷的脸颊上嚼着什么东西。

美国庆典节 2023

她没看懂笔记本电脑里的信息，于是关上了它。她问科克：“你想谈什么？”

巴尔没有发表讲话，而是陷入自己“被取消”的职业生涯的自怜之中。

这时她想起了（美国开国元勋）帕特里克·亨利(Patrick Henry)的一句名言，只是这句话在她的笔记本电脑上，然而她只记得“夏季士兵”这个词，直到坐在前排的儿子递给她一部手机，上面有这句话，并告诉她这句话是托马斯·潘恩(Thomas Paine)说的。

“我只想说，我全力支持川普总统。我全力支持……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全力支持，他们会把我关进古拉格集中营，”巴尔说。“如果我们不阻止这些可怕的共产主义 —— 你听到了吗？我要你听我说！”

她开始尖叫：“斯大林主义者 —— GCD人 —— 再加上纳粹法西斯分子，还想建立一个（伊斯兰）哈里发国来取代目前地球上每一个基督教民主国家。你知道吗？我只想要真相！我们应该听到真相，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我们想要真相，我们不在乎哪个政党是错的，我们知道他们两个都不过是垃圾，他们都在收受贿赂，他们都在偷窃我们的东西。我们只想知道我们为之战斗、牺牲和受苦保护的一切真相！”

大学生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笑了起来。大厅里一片混乱，注意力开始分散，于是巴尔尖叫得更大声了。

这是“美国庆典节”四天的模式，有格伦·贝克(Glenn Beck)、参议员特德·克鲁兹(Ted Cruz)、维韦克·拉马斯瓦米(Vivek Ramaswamy)、卡里·莱克(Kari Lake)、塔克·卡尔森(Tucker Carlson)，以及除了川普本人之外的所有其他极右翼名人：当演讲者意识到无聊感正在侵蚀着大厅，就会使用“危险、侮辱和内在敌人”的字眼来激动会众。

美国庆典节 2023 讲员阵容 “红色”精英们告诉你：美国（非红色）精英正在推翻这个国家

这种气氛让人想起几十年前，约翰·伯奇协会(John Birch Society)、菲利斯·施拉夫利(Phyllis Schlafly)和巴里·戈德华特(Barry Goldwater)的怨恨政治。

美国庆典节的不同之处在于，这种政治让整个政党都臣服于一位曾经是国家总统、而且可能再次成为总统的领导人。

自由之狮符号

我想离开大厅，在桌子和摊位中寻找可以聊天的人。

一面彩色旗帜上写着“自由之狮”(The Lions of Liberty)，旁边坐着两个男人，他们有着圆圆闪亮的脑袋、19 世纪的红色胡须和巨大的腰围，显然是兄弟：卢克和尼克·西拉诺。

他们告诉我，他们是亚利桑那州中部一座教堂的共同牧师。我还不知道“自由之狮”与“誓言守卫者”（极右组织，Oath Keepers）有联系，并曾帮助组织了一项行动，在 2022 年中期选举期间，派出手持手机摄像头的武装观察员监视县投票箱。

誓言守卫者是1/6冲击国会大厦的先锋组织

但我不想和“自由之狮”谈论选民欺诈、边境安全或跨性别儿童，因为我已经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我想谈谈水。

亚利桑那州共和党比其他任何州都更激进。生存的主要条件是令人尴尬地相信选举舞弊。今年4月，该州总检察长起诉了11名 2020 年川普的假选举人，其中包括两名州参议员。[注]

[注]【亚利桑那州假选举人案】

在上届美国总统选举中，拜登以微弱优势成为亚利桑那州70年来第一位民主党获胜者。为此，该州共和党人和落败的川普时任总统在公开场合以及私下里发起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运动，以期推翻该州的选举结果。

2020年12月14日，亚利桑那州11名共和党人配合川普竞选团队进行起诉书称之为“孤注一掷的尝试”，在凤凰城中心的共和党总部自称是他们才是“代表亚利桑那州合法选民的选举人”，抹去数百万美国人的选票，宣布川普 —— 而不是拜登 —— 成为该州选举人票的获胜者。

这些虚假选举人共同签名的虚假证书随后被送往国家档案馆，目的是在2021年1月6日国会选举人票计票期间制造混乱。

2024年4月，11人均被指控犯有9项刑事罪名，包括共谋、欺诈计划和诡计、欺诈计划和做法以及6项伪造罪。

11人中，凯利·沃德(Kelli Ward)于2019年至2023年担任亚利桑那州共和党主席。她在川普政府施加压力以推翻亚利桑那州2020年总统选举的过程中充当中间人，曾对川普前顾问鲁迪·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说，她担忧签署伪造的选举文件可能是“叛国”。

这些假选举人的部分成员与TPUSA有联系。

但西拉诺兄弟住在一个地下水层正在下降的农村县，占地五英亩，对此有很多话要说。

“问题是，我们的民选官员没有保护我们免受这些想要吸干地下水的大型公司的侵害，”尼克说。“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故事是，我们没有足够的水，”胡子比别人长三四英寸的卢克补充道。“这是错误的。正确的故事是，我们有足够的水，但我们的民选官员让公司进来浪费我们拥有的水。”

这与莎拉·波特(Sarah Porter)和凯瑟琳·费里斯(Kathleen Ferris)等专家告诉我的并不完全矛盾。

西拉诺兄弟表示，他们愿意让州政府介入并监管农村地下水，只要这些规则适用于所有人 —— 农民、公司、开发商、房主 —— 并要求使用太阳能电池板和风力涡轮机来抵消抽水所消耗的能量。

“这是一个人类的问题，”卢克说。“这不应该是一个党派问题。双方都应该如此。只有当红蓝双方中的一方比另一方更多地控制立法机制时，这个问题才会变成红蓝问题。”

不幸的是，他补充说，在水的问题上，那些立法者大多是共和党人。

一旦与“自由之狮”达成共识，但当讨论转向选举安全时，这种共识又会消失。

由于一个亲民主的团体的诉讼，他们监视投票箱的活动被迫停止。于是，尼克反对邮寄投票的态度开始软化。但他希望在2024年将邮寄选票从美国邮政局手中夺走，并将邮寄选票私有化。他无法摆脱2020年和2022年一定是被操纵的感觉 —— 数字太完美了。

在抑郁情绪袭来之前，我离开了会议中心，走进凤凰城夜晚凉爽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