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3月29日的最后期限还有不到100天的时间,英国脱欧仍停滞在分叉路口,目前还没有看到任何明朗化的剧情。诚然,自2016年6月23日英国人民选择脱欧以来,英国与欧盟就陷入了一场进度缓慢且艰难的谈判。2018年取得的最大成果,就是特雷莎·梅在11月25日与欧盟达成了脱欧协议草案,但这份协议的真正生效还需获得英国议会的批准。不过,由于核心问题依旧未能解决,英国国内对这份协议并不认可,甚至还引发了对梅的不信任投票。现在看来,平衡各方利益实现想象中的有序脱欧似乎正变得愈发渺茫。
“死结”究竟在哪? 脱欧两大派别“针尖对麦芒”
2016年6月23日,英国公投决定退出欧盟,2017年3月29日正式向欧盟递交退出申请,触发《里斯本条约》第50条。根据这条法案规定,英国将在2019年3月29日正式退出欧盟。
问题在于,当年的英国脱欧公投,投的仅仅是“脱欧”还是“留欧”这一表面化的简单问题,而对于后续具体以何种方式脱欧,则是这场公投遗留下来的历史难题。一旦真正脱欧,其中所涉及的贸易、司法、边境等诸多重要问题无一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这一背景下,英国要和欧盟达成理想的、令各方满意的脱欧协议似乎难上加难。对此,作为肩负脱欧谈判重任的英国首相特雷莎·梅不仅要前往布鲁塞尔和欧盟“讨价还价”,以求获得脱欧的最大化利益,还要安抚保守党内部的各方矛盾,更要应对反对党工党的“吹毛求疵”。
对于如何脱欧,英国政坛主要分为两大派别——坚决与欧盟“一刀两断”的硬脱欧派和主张与欧盟“藕断丝连”的软脱欧派。硬脱欧派一心想要英国获得完全的自主权,寻求在经济、贸易和司法等领域的彻底独立。而软脱欧派却担忧彻底决裂带来的巨震,并希望继续享有欧盟提供的诸多便利。两派均守死自己的立场和原则,且都不做让步。
脱欧协议草案里外不讨好
这一年多来,英国首相特雷莎·梅顶住各方压力周旋奔波,和欧盟经过多次谈判角逐之后,于2018年11月25日达成了脱欧协议草案,草案具体内容如下:
1.英国需要向欧盟支付总额大约390亿英镑、约合3473亿元人民币的“分手费”;
2.在2019年3月英国正式“脱欧”后设置为期21个月的“过渡期”,在此期间,英国仍继续留在欧洲共同市场与欧盟关税同盟,享受贸易零关税待遇,但不再拥有欧盟成员国所享有的表决权;
3.英国北爱尔兰地区与爱尔兰共和国之间不设置“硬边界”,英欧将继续商议“脱欧过渡期”结束后通过技术等手段解决这一边界问题的方案,而如果“过渡期”结束前仍找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案,整个英国都将留在关税同盟内,以确保边界畅通无阻。
现在特雷莎·梅面临的更大难题是,需要将这份协议递交给英国议会投票,获得通过后方能正式生效。然而,对于这份协议,硬脱欧派嫌它不够强硬,软脱欧派嫌它不够平和,留欧派更是满腹怨言。所以,鉴于当前脱欧两大派别针锋相对的矛盾,英国议会对这份脱欧协议的投票充满了不确定性。
爱尔兰边境问题成为绕不去的坎
回顾这一年多来的拉锯战,爱尔兰边境问题绝对是“脱欧”进程的最大症结和阻碍。
爱尔兰岛分南北两部分。南部的爱尔兰共和国是欧盟的一个独立国家,北部的北爱尔兰地区是英国的一部分。目前北爱尔兰地区与爱尔兰共和国之间人员与货物均可自由流动。
理论上,北爱尔兰将随选择“脱欧”的英国一同离开欧盟——包括欧洲共同市场和欧洲关税同盟。而根据最新达成的脱欧协议草案,爱尔兰边境问题的“备份方案”成为最受争议的内容,即如果英欧在“脱欧”过渡期内未谈妥贸易安排,过渡期结束时,为确保北爱尔兰和爱尔兰之间不出现“硬边界”,北爱尔兰地区将仍受欧盟贸易规则制约。对此,硬脱欧派担忧,这一安排不设截止期,将为英国带来无限期滞留欧盟的风险。
而令爱尔兰边境问题更为复杂的是,目前支持英国保守党执政的“北爱尔兰统一民主党”视爱尔兰边境问题为其核心利益。该党发言人对欧盟关于爱尔兰边境的建议进行了严厉批评,认为这将把北爱尔兰的统治权交给布鲁塞尔,是“对英国宪法恶意的破坏”。可以肯定的说,保守党在爱尔兰边境问题上的任何让步都将面临民主统一党的巨大压力。
分手进展不顺利 英镑年内下挫6.3%
随着英国脱欧闹剧的愈演愈烈,英镑也被推到风口浪尖。自2016年脱欧公投以来,英镑/美元走势跌宕起伏,脱欧消息的任何变动都令英镑“风声鹤唳”。2年半以来,英镑宛如行走在刀尖之上,脱欧相关的一点风吹草动就令其“战战兢兢”。
2016年6月英国公投宣布脱欧的当日,英镑/美元自1.5014暴挫逾1700点至1.3231,且之后的几个月市场沉浸在脱欧的“焦虑惶恐”情绪中无法自拔,英镑于当年10月初进一步扩大跌势至1.1821低点。而之后英镑自该低位展开了长达16个月的震荡反弹,至2018年4月17日触及年内高点1.4376,虽然期间也多次因英国脱欧的消息而跌宕起伏,但英镑多头也算是于惊险中度过了一个难得的“春天”。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脱欧闹剧的演进,英镑于今年4月中旬触及年内高点后急转直下,之后展开了长达4个月的下滑势头,于8月中旬触及1.2662低点。尽管随后有所反弹,但10月份却再陷跌势,于今年12月12日触及年内低点1.2475。英国脱欧的不确定性成为今年英镑走软的关键因素。
当前英镑/美元交投于1.2650附近,过去的1个月和3个月以来,英镑分别贬值约1.4%和3.9%。年内目前为止,英镑/美元已经累计下跌6.3%。
(英镑/美元周线图 来源:FX168财经网)
接下来的英国将面临何种局面?
接下来特雷莎·梅的脱欧协议需提交英国议会投票,12月18日,国会议员对脱欧协议的投票时间确定为2019年1月14日。
而在这之前,特雷莎·梅丝毫没有闲着。为避免脱欧协议在议会投票中遭遇可能的“灾难性”否决,梅于12月10日宣布推迟了原定于11日举行议会对脱欧协议的投票,且于12月13日前往布鲁塞尔参加欧盟峰会,试图就脱欧协议重新谈判,但最终无果而返。
与此同时,据泰晤士报消息,梅的盟友正在为二次公投做准备。据报道,英国内阁中大部分成员已经对梅的脱欧协议不抱希望,开始公开讨论其他替代选项,甚至包括举行第二次公投。在这种情况下,无协议脱欧的风险再度浮出水面,这无疑是英国各种脱欧结果中最糟糕的局面。
若双方最终无法达成协议而脱欧,这不仅意味着英国和欧盟之前的谈判成果付诸东流,且可能会带来的更大经济和社会风险。双方此前数十年来建立起的千丝万缕的关系将就此切断,贸易往来将受到重重阻碍甚至是隔绝,英国经济将遭受重挫。英国央行的一则分析称,在无序脱欧的情况下,英国GDP可自2019年一季度的水平下降8%,失业率可升至7.5%,通胀可飙升至6.5%,房价可能下跌30%,商业地产价格跌幅更高达48%,英镑或将下跌25%。
相反,另一种极端情况是,英国最终撤销脱欧。12月10日,欧洲法院裁定,正式脱欧前,在欧盟其他27个成员国没有同意的情况下,英国可以单方面撤销退出欧盟的决定。虽然英国政府已经反复强调不会做出这一决定,因这意味着背叛在公投中做出脱欧决定的人民。但随着脱欧局面的愈发混乱和失控,这一情况未必不能成真。因无论何种脱欧方式,都无法获得各方的完全满意,英国政府面临的最终局面可能是再次将选择权交还给人民。而经过近2年的脱欧闹剧的煎熬,英国人民可能也已厌倦和不再新鲜了,那么再做一次公投的结果可能就会大不相同。一旦发生这种情况,英国政府在民众心中的威信可能就此大打折扣,而英国脱欧公投的“反悔”在国际上也会产生不良影响,届时要重塑形象就需要一些时日了。
当然,除却上述无协议脱欧和不脱欧的两种极端情况,英国脱欧还有两种可能的结果,即硬脱欧或软脱欧。如果明年1月份议会投票通过脱欧协议,则就将执行协议而“软脱欧”,明年3月份后进入脱欧过渡期。如果投票未通过,英国要么与欧盟重新谈判,要么直接“硬脱欧”。
除此之外,甚至特雷莎·梅也可能再度面临反对党的不信任动议而辞职,从而可能触发提前大选。尽管此前梅赢得保守党内的不信任投票,且避免了未来1年内的领导地位被挑战,但这仅限于保守党。如果脱欧协议在议会的通关失败,反对党工党可能借机发起对梅的不信任投票,投票若通过,梅辞职,英国将提前举行大选。
脱欧前景不明 投资者需警惕黑天鹅再次出现
无论以何种方式脱欧,英国未来的政治和经济前景都吉凶难测。英国脱欧既是英国的“家务事”,同时也是举世瞩目的全球性事件。脱欧的背后,其实是反全球化势力的壮大。
若英国成功脱欧,则意味着欧盟面临解体的巨大挑战。未来可能会有更多的国家举行脱欧公投,欧洲一体化进程恐遭遇重大挫折。届时全球政治格局将发生裂变,西方需重新反思自身政治、经济和安全体系。与此同时,全球金融格局也将发生巨变,伦敦作为欧洲乃至全球第一金融中心的地位将受到挑战。
此外,英镑走势仍然将受到脱欧后遗症的影响。只有当英国脱欧局势真正“尘埃落定”,英镑方可能迎来一段平稳的时期。那么在这之前,投资者需时刻警惕脱欧相关的“黑天鹅”事件,做好英镑汇率的风险控制。
蒙特利尔银行资本市场预计,在2019年3月份之前,英镑将贬值5%。无论英国议会如何处理首相的脱欧协议,英镑都将面临贬值的命运。无论以何种方式脱欧,英镑都会在短期内进一步贬值。在英镑汇率真正稳定下来之前,仍存在很大的下跌空间。
究其根本,是因为英国议会的选举结果将决定未来数年英国央行(BOE)的政策方向,“无协议脱欧”则可能意味着利率将在更长时间内保持较低水平,这将对英镑构成沉重压力。
巴克莱银行则认为,英国议会最终将接受当前脱欧协议,英国有望在明年春季正式进入长达2年的脱欧过渡期,不过存在进一步延长的可能。因此英镑存在3-4%的升值空间,其中兑欧元的反弹将是最大的。而一旦无协议脱欧出现,英镑恐将大幅贬值5-10%,其中最大的跌幅将来自于兑美元表现。
英国脱欧进程回顾
2016年6月23日,英国公投决定退出欧盟。
2017年3月29日,英国政府通过向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传递信件的形式正式触发里斯本条约50条,开启了为期2年到2019年3月29日截止的脱欧程序。
2017年6月19日,英国脱欧谈判启动。
2017年12月8日,英国和欧盟发布联合声明,双方就英国脱欧达成共识。
2017年12月13日,由于保守党部分议员倒戈,议会通过一项修正案使议会拥有对脱欧协议的最终投票权。
2017年12月15日,欧盟各成员国同意进入第二阶段谈判。至此,第一阶段脱欧谈判结束。
2018年1月29日,英国和欧盟第二阶段谈判正式启动。
2018年3月,英国和欧盟开始贸易谈判。
2018年3月19日,英国和欧盟就2019年3月英国脱离欧盟后为期2年的过渡期条款达成广泛协议。
2018年6月26日,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批准了英国首相特雷莎·梅最重要的脱欧法案,结束了围绕该法案长达数月的辩论。
2018年7月6日,英国首相特雷莎·梅宣布,内阁已就英国脱欧后与欧盟的关系问题达成一致意见。
2018年7月12日,英国发布脱欧白皮书,特雷莎·梅表示,这将为脱欧进程提供一个有原则性且有实践性的方向。
2018年9月21日,英国首相特雷莎·梅发表脱欧声明。
2018年10月18-19日,英国和欧盟达成初步贸易协定。
2018年11月20日,英国与欧洲联盟达成脱欧协议草案,约定英国正式脱欧后设置为期21个月的过渡期,直至2020年底。
2018年11月25日,欧盟除英国外的27国领导人一致通过了英国脱欧协议草案。
2018年12月3日,呼吁举行第二次脱欧公投的支持者,向特雷莎·梅的唐宁街住所提交了一份有超过100万份签名的请愿书。
2018年12月10日,特雷莎·梅宣布推迟原定于11日举行的议会对脱欧协议草案的投票,以避免可能遭受的灾难性否决。
2018年12月10日,欧洲法院裁定,在欧盟其他27个成员国没有同意的情况下,英国可以单方面撤销退出欧盟的决定。
2018年12月12日,特雷莎·梅以200:117的票数赢得了保守党发起的不信任投票。
2018年12月13日,特雷莎·梅参加欧盟峰会,试图就脱欧协议重新谈判,但无果而返。
2018年12月18日,国会议员对脱欧协议的投票时间确定为2019年1月14日
2019年1月,英国脱欧正式批准截止日期,将解决一些退出事宜的相关时间。
2019年3月29日,英国正式退出欧盟日期,如能最终达成脱欧协议,将开始过渡期。
2020年12月31日,脱欧过渡期结束。
2021年1月1日,若能达成协议,英国进入与欧盟新的贸易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