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X168财经报社(亚太)讯 美国《华尔街日报》日前撰文称，在中国各地的大城市与小城镇里，两件看似矛盾的事实正同时成立：一方面，中国正缩小与美国在全球科技主导地位上的差距；另一方面，其经济的相当一部分却一团糟。
(截图来源：《华尔街日报》)
本土研发的电动汽车从一排排空置的公寓楼旁呼啸而过。由人工智能(AI)驱动的工厂机器人不断“吐出”产品，但失业的大学毕业生却买不起。国家级科技基金一边向亏损的初创企业砸下数十亿美元，另一边全国债务却飙升至前所未有的水平。
今年早些时候AI初创公司DeepSeek的出现表明，中国在一些全球竞争最激烈的关键技术领域，完全有能力向美国发起挑战。
但北京取得这些进展的代价相当高昂：国家以强硬手段主导投资方向，造成巨量资金被浪费。中国每年在本土科技上投入的数千亿美元，也在挤占用于农村教育、强化社会保障网以及其他项目的资金——经济学家认为，这些领域的投入才是让增长更稳固所必需的。
多伦多大学经济学家Loren Brandt表示：“在多个维度上，整个经济都存在巨大的资源错配。”
亏损企业实在太多，而地方政府的投资在某种程度上阻止了那些经营不善的公司出清。咨询公司AlixPartners称，截至去年，在中国销售纯电动车和插电式混合动力车的129个品牌中，预计到2030年只有15个能够实现财务可持续、具备盈利能力。
一名中国官员上月表示，中国目前已有150多家人形机器人公司，并对该行业可能出现“供给过剩”发出警告。
中国的战略是提升关键领域的自主研发能力，以此作为防范对手切断其获取外国技术的保障。领导人正在发出信号，表明这样做的高昂成本是值得的，尤其是在中美关系依然动荡的情况下。美国限制向中国出售先进半导体以减缓中国人工智能发展，这更加剧了北京的紧迫感。
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宣布允许英伟达(Nvidia)向中国出口其H200芯片，但这不太可能显著改变中国的自主研发战略。中国政府此前已敦促大型科技公司出于网络安全和其他方面的考虑，避免使用部分英伟达芯片。
2020年至2024年间，中国的研发投入增长了近50%，从许多指标来看，中国的创新能力正在不断提升。
在海上，中国海军今年下水了其最先进的航空母舰，其电磁弹射系统使中国的能力更接近美国水平。陆地上，中国工厂正在安装的机器人数量超过任何其他国家。太空领域，中国正加速推进，力争在2030年前实现首次载人登月；同一年，随着国际空间站退役，中国的“天宫”空间站预计将成为地球轨道上唯一的永久性驻留前哨。
尽管取得进步，中国看起来仍显得脆弱。国际清算银行(BIS)的数据显示，自疫情以来，中国房价已下跌17%，而对中国经济前景的不确定性正让许多人捂紧钱包、精打细算。
这迫使企业缩减招聘，并使工资水平持续承压。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每月不足700美元；而在农村，多达数亿人每天仅靠几美元勉强度日。
在中部河南省的渑池县，官员在科技方面的开支甚至超过了对警务的投入。
2022年至2024年间，渑池在科学与技术方面的支出增长了近50%，即便同期政府收入下降了10%以上。当地正在筹建一个机器人产业工业园区；与此同时，区域内的国有投资基金也在入股科技企业，例如一家生产汽车芯片的公司。
然而，一些政府工作人员却拿不到工资。近几个月来，当地教师、环卫工人、高校实习生等通过渑池县政府网站上的公开留言板，向官员追问拖欠薪资何时发放，并要求给出说法。
县政府在9月回复一名代课教师的留言时写道：“近年来，受经济下行等多重因素影响，渑池县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县政府承诺将逐步偿还所欠款项，但未说明具体时间。“祝您生活愉快！”它还补充道。
错失的机会
外界估计，2019年至2024年间，中国各级政府债务规模大致翻了一番，最高可能达到23万亿美元，其中包括地方政府融资平台等投资主体相关的债务。与此同时，生产率增速正在放缓——在中国人口下降之际，这是一种不祥的趋势。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估算，现金补贴、税收减免以及向企业提供低成本信贷等国家扶持措施，可能使中国整体GDP被拉低多达2%；按当时汇率计算，2023年的成本约为8000亿美元。
IMF总裁格奥尔基耶娃(Kristalina Georgieva)近日敦促北京推动经济从投资与出口转向消费，以启动新的增长来源。在一座曾经热闹的餐馆如今不少半空或关门的城市里，格奥尔基耶娃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对中国记者表示，希望大家“把这句话传出去”：“花钱就是爱国。”
她说，减少对企业的国家支持，将让市场在更有效地引导资金流向真正需要之处方面发挥更大作用。
这也将释放资金，帮助解决中国经济的另一项根本性问题：相对薄弱的社会保障网，使许多人更倾向于储蓄，而不是把赚到的钱花出去。
格奥尔基耶娃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抓住它需要勇敢的选择。”
继续强硬推进
但至少在目前，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路线已十分清晰。政府并未选择彻底颠覆中国的经济模式，而是决心通过扩大出口来摆脱困境。
截至11月的今年以来，中国货物贸易顺差首次突破1万亿美元，显示出在特朗普关税压力下，中国制造业生态体系依然具备强大韧性。
通过国家支出来追求自给自足，在中国有着深厚的历史根源。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随着中苏关系恶化，毛泽东主席曾大力倡导技术独立。
而如今的一个关键不同之处在于，中国拥有实现自力更生目标的资源远比当年充裕得多——既包括众多世界一流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也包括通过贸易顺差持续流入的外资。
无底洞般的烧钱
在特朗普首次入主白宫之前，中国这一轮推进的轮廓其实已相当清晰：北京将生物技术、机器人、电动汽车等战略领域列为国家重点扶持对象。各省官员也向政府偏好的行业砸下数百亿美元资金。然而，其中相当一部分最终被白白浪费。
在距离上海以西约250英里的合肥市，电动汽车制造商蔚来(NIO)于2020年宣布获得与政府相关的投资者约10亿美元资金。2020年至2024年间，蔚来累计亏损超过100亿美元；而投资者去年又同意再追加约5亿美元。蔚来在2025年的表现有所改善，但第三季度仍亏损约5亿美元。
一个更根本的问题是，科技投资和国家补贴正流向那些创造就业岗位远远不够的行业。中国城市中，六分之一的年轻人处于失业状态。
中国最大的芯片代工厂中芯国际(SMIC)是国家扶持的主要受益者之一，拥有约2万名员工。领先的人形机器人制造商优必选(UBTech)截至6月30日拥有2272名员工，较2023年底仅增加259人。
北京方面意识到了这些问题，但官员们表示，自力更生在中国下一个五年规划中仍然至关重要。
广东省社会科学院党委书记郭跃文上个月在一家官方报纸上发表评论文章写道：“科技自立自强是国家繁荣的基础，也是国家安全的关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