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选股者为什么会输？因为只有很少的人才有机会对抗市场的数学规律

彭博分析了当下市场对主动投资者的煎熬，如何才能胜过市场。在只有少数大公司表现优异的年份，很难整理出一个成功的投资组合。文章对于普通投资者也非常有帮助。

该图片由Gerd Altmann在Pixabay上发布

请看关于有关主动选股者互相矛盾的两个论断。

第一： 每 3 位主动型经理人中，只有 1 位能战胜追踪标准普尔 500指数基金。

第二：主动型经理人整体来看，拥有明显的投资技巧。

亚利桑那州立大学教授亨德里克·贝森宾德的研究，颠覆了许多公认的投资智慧：他认为这两件事都是真的。

对他来说，反对主动管理的理由，与世界上收入最高的专业投资者到底是不是投掷飞镖的猴子无关（注，这里是说主动管理者并不比盲目投资的业绩好）。

相反，让绝大多数选股者徒劳无功的是市场本身晦涩难懂的数学。这是一个被称为偏度（ skewness）的统计概念，今年表现得淋漓尽致。

偏度是一个统计学概念，用于描述数据分布的不对称性。在股票市场的语境中，偏度通常指的是少数几只股票获得极高的回报，而大多数其他股票则表现平平或亏损。
想象一下，你和朋友们一起玩一个扔飞镖的游戏。如果每个人都扔得差不多好，飞镖就会均匀地散布在靶子上。但如果有一个专家级选手扔得特别准，大多数飞镖都会落在靶心附近，而其他人的飞镖则会比较分散。这种情况就像股市中的“偏度”。在这个比喻中，靶心就像股市中少数几支表现特别好的股票，而其他更分散的飞镖就像大多数表现一般或者表现不好的股票。

贝森宾德说："不好说基金经理是系统性地愚蠢。"

他最著名的发现涉及市场回报的片面性： 自 1926 年以来，相对于国库券而言，仅 72 家公司的收益就占了股票净财富创造总额的一半。换句话说，人们经常感叹的市场狭隘性，近年来的特点是，随你怎么选，FANG、FAANG、FAATMAN（注，几家科技大公司的首字母组合）等等，是投资的永久特征。原因在于偏度。

偏度给广大共同基金经理带来了一个几乎无法解决的问题，实际上造成了一种类似于有稀缺性的股票，而这种稀缺的股票是可以创造超额收益的。由于大多数股票达不到基准，拥有这些股票的基金也是如此。贝森宾德说："存在偏度是硬伤，而当存在偏度时，大多数结果都会低于平均结果。"

这种效应在 2023 年尤为明显，即使是对于一个自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就习惯了大科技股主导的市场来说也是如此。摩根大通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标普 500 指数中约有 70% 的股票落后于指数表现，这是自 1999 年以来最多的六个月。

可以预见的是，今年获胜股票的稀缺性，通常归因于人工智能热潮的受益者有限，导致获胜基金的业绩不佳。美国银行策略师萨维塔·苏布拉马尼安写道，截至7月份，仅有36%投资于大盘股的美国共同基金跑赢了基准。

这种联系是有证据的。根据标准普尔道琼斯指数公司董事总经理克雷格·拉扎拉说："大多数经理人超配大盘股的可能性很小。大多数主动投资组合更接近于等权重。"

贝森宾德与犹他大学的迈克尔·库珀和南卫理公会大学的张锋（音 Feng Zhang）共同撰写的新研究报告显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影响非常普遍。

三人在《金融经济学杂志》上发表的 "长远来看共同基金的表现 "一文中写道，在追溯到1991年的7883只美国共同基金中，只有41%的基金在每个日历年，都能战胜标准普尔500指数ETF，而在三十年间只有30%的基金能做到这一点。

这些百分比高于通常的报告，因为论文将主动型基金与实际指数基金进行比较，而不是理论基准，后者会产生交易成本和费用。

对这些数据的传统解释可能是，选股是一种骗局，任何关于投资能力的说法都可能是一种假象。这项研究无疑为被动式管理提供了依据，尤其是考虑到费用问题。从研究结果来看，拥有指数基金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明智。

然而，这并不能证明共同基金经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像股票中会涌现出极少数的超级明星来大幅提升指数的表现一样，资金管理行业也是如此。

贝森宾德的论文，展示了长期以来所有共同基金与标准普尔 500 ETF 的总体表现。根据他的计算，积极管理的股票基金在其一生中的回报率为 294%，或多或少与标准普尔 500 指数相当，而中位数基金的回报率仅为 95%。换句话说，超级明星们做了大量工作。

在所有样本中，有 442 只基金的回报率是标准普尔 500 指数的两倍多，160 只基金的回报率是标准普尔 500 指数的三倍。在不计费用的情况下，平均回报率为 394%。

从某些方面来看，这是有道理的。因为主动型基金的规模足够大，可以持有所有的股票，所以它们的表现自然会接近市场本身的表现。根据偏度法则，基金经理之间的回报分配方式是不公平的，这就使得嘲笑收费很贵的基金经理无法跟上预设指数的言论变得过于轻而易举。

贝森宾德提到，一旦了解到长期投资回报是有偏度的，主动投资者会开始认识到这个市场实际上提供了比原先预想更大的上涨空间。少数股票能够实现非常高的回报，而大多数其他股票的表现则相对平平。这种认识实际上是一些主动管理者的灵感来源：虽然市场整体的表现可能只是平平，但如果能够准确地挑选出那些少数高回报的股票，他们就有可能实现非常高的收益。

他在 2018 年发表的大作论文中捕捉到的偏度如此极端，是因为已经跨越了整个美国市场的几十年，有人说其结论耸人听闻。但也赢得了一些重量级投资人的支持。管理着 2930 亿美元资产的苏格兰公司 Baillie Gifford，在这篇论文发表后聘请了这位教授担任顾问，他说这篇论文支持了公司下大注的本能。

在现代经济中，偏度可能是由于科技等主导行业赢家通吃的特性造成的。按照这种逻辑，市场集中度，也就是选股者面临的障碍，可能只会越来越严重，贝森宾德发现近年来情况就是如此。

不过，这也是市场波动的长期和数学效应的部分结果： 如果一只股票（或一只基金）在一个月内上涨 10%，然后下跌 10%，仍然下跌 1%。如果下跌 10%，然后又上涨同样的幅度，也是下跌 1%。但如果它连续两个月上涨 10%，就上涨了 21%。

这就是为什么赢家往往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扩大领先优势。

两位金融数据科学家马克西姆和弗拉基米尔·马尔科夫，研究了从2006年到2021年全球股市是如何依赖于少数几家表现非常好的公司（即“最大的赢家”）。

他们的研究发现，小盘股票指数比大盘股指数更依赖少数高表现的公司。这可能意味着，在小市值股票中，只有少数几家公司能够取得显著的收益，而大部分其他公司的表现则相对平平。在所有行业中，科技行业尤其依赖少数赢家，这可能是因为技术行业的高增长性和创新性常常导致少数公司能够取得巨大的市场份额和收益。

他们还指出，相较于欧洲和日本的大市值基准，S&P 500指数更具有偏度。这可能意味着在S&P 500这样的美国大市值指数中，也是只有少数公司能够实现非常高的回报。

标准普尔的拉扎拉看来，这种计算方法就是为什么主动型经理人最好采用宽泛的投资组合，比如去掉 50 个他们最不喜欢的名字，而不是在他们最喜欢的 50 个名字上下注。

曾为主动型经理人提供咨询的圣母大学金融学教授马丁·克里默斯同意贝森宾德的研究结果。他说："只有较小比例的资产将负责大部分的超额收益，这意味着在这种环境下，作为主动型经理人要想取得成功，就必须更加集中。这也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更坚定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