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白宫高级经济学家、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教授鲁里埃尔?鲁比尼近日发表观点文章称,尽管投资者最近对股市的喜爱可能在今年继续,但这种关系仍不牢固且易变。任何失望都可能引发又一轮避险潮,并可能引发市场大幅回调。问题不是它是否会发生,而是什么时候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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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8年末的全球避险潮之后,部分央行的鸽派立场重现、加上其他积极的发展,都提振了投资者的动物精神。但鉴于金融和政治风险的广泛存在,人们不应想当然地认为当前的热潮将持续一年。
金融市场时常经历躁郁周期,近年来尤其如此。在冒险意愿升温时期,投资者—在“动物精神”的驱动下--制造牛市、产生泡沫、有时是彻底的泡沫;然而,最终,他们对一些负面冲击反应过度,变得过于悲观,降低风险,并迫使市场修正甚至出现熊市。
尽管2017年全年美国和全球股市大幅上涨,但市场从2018年开始出现动荡,并在当年最后一个季度完全陷入低迷。这种避险情绪反应了人们对全球经济衰退、中美贸易紧张局势以及美联储暗示将继续加息并推进量化紧缩的担忧。但自今年1月以来,市场已强劲上扬,以至于一些资深的资产管理者目前预计市场将出现“融涨”(与“崩盘”相反),股市将继续大幅上涨,超过当前高位。
有人可能会辩称,最新的这轮冒险周期将持续到今年底。首先,中国经济增长正在企稳,得益于又一轮宏观经济刺激,这缓解了人们对经济硬着陆的担忧。此外,中美两国可能很快达成协议,防止贸易战进一步升级。与此同时,美国乃至全球经济增长预计将在下半年增强,而且欧盟将英国退欧的最后期限延长至2019年10月31日,从而避免了“英国硬退欧”的破坏。至于欧元区的前景,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德国。随着全球经济阻力减弱,德国经济增长可能会回升。
此外,各国央行、尤其是美联储,已再次变为超级鸽派,这似乎逆转了导致2018年末避险潮的金融环境收紧。在政治方面,随着穆勒报告的发布,美国启动弹劾程序的几率大幅下降。该报告澄清了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犯罪共谋指控(尽管报告并未对妨碍司法公正的问题做出明确表态)。既然对俄罗斯的调查已经结束,特朗普或许会避免发表可能撼动股市的破坏稳定的声明(或推文),因为这是他判断自己成功的一个关键指标。
最后,在一个正反馈循环中,市场上涨推动经济增长,进而甚至可能导致更高的市场价值。
这些进展可能会也可能不会确保今年剩下的时间里一帆风顺。尽管市场已经消化了上述的积极潜力,但其他因素可能引发另一波避险热潮。首先,许多市场(尤其是美国股市) 的市盈率很高,这意味着即使是轻微的负面冲击也可能引发回调。事实上,美国企业的利润率如此之高,如果经济增长保持在2%左右,而且劳动力市场紧俏可能导致生产成本升高,今年可能会出现“盈利衰退”。
第二,由于杠杆贷款、高收益垃圾债券和“堕落天使”公司的盛行,美国企业部门债务的规模和构成存在很高的风险。此外,由于开发商过度建设和电子商务销售削弱了对实体零售空间的需求,商业地产行业正承受着产能过剩的压力。在这种背景下,任何增长放缓的迹象,都可能导致高杠杆企业的资本成本突然上升,不仅是在美国,在新兴市场也是如此,因为其债务有很大一部分是以美元计价的。
第三,假设美国经济增长保持强劲,市场对美联储将更偏鸽派的预期很可能被证明是没有根据的。因此,美联储不降息的决定可能令人意外,引发股市回调。
第四,解决中美贸易战的憧憬也可能错位。即使达成了协议,如果任何一方怀疑另一方没有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冲突可能会再次升级。此外,如果美国国会未能批准特朗普政府修订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或者如果特朗普坚持对欧洲进口汽车征收关税,其他正在酝酿的贸易紧张局势可能会加剧。
第五,欧洲的增长非常脆弱,可能会受到一系列事态发展的阻碍,从民粹主义政党在即将到来的欧洲议会选举中的强势表现,到意大利的政治或经济危机。这将发生在欧元区货币和财政刺激受限、欧元区一体化陷入停滞之际。
第六,许多新兴市场经济体也面临着巨大的政治和政策风险。这些国家包括(从最不发达国家到最脆弱国家):墨西哥、巴西、阿根廷、土耳其、伊朗和委内瑞拉。而且,中国最新一轮的刺激措施使已经负债累累的企业部门背上了更大的金融风险,甚至可能不足以提振其经济增长率。
第七,特朗普对穆勒报告的反应可能是怒号,而不是谨慎。着眼于2020年的总统大选,他可能会加大与民主党的斗争力度、在贸易战中发起新一轮攻击、在美联储委员会安插一批毫无资历的密友、威胁美联储降息,或者在债务上限或移民政策问题上促使政府再次关门。与此同时,特朗普政府对伊朗和委内瑞拉的态度可能会给油价带来进一步的上行压力—油价已自去年秋季上涨--这不利于经济增长。
最后,我们仍然处在一个潜在增长率较低的世界--民间和公共债务高企、不平等加剧以及地缘政治风险高企构成了一种“新平庸”。不利于全球化、贸易、移民和技术的广泛的民粹主义反弹,几乎肯定会对增长和市场最终产生负面影响。
因此,尽管投资者最近对股市的喜爱可能在今年继续,但这种关系仍不牢固且易变。任何的失望都可能引发又一轮避险潮,并可能引发市场大幅回调。问题不是它是否会发生,而是什么时候发生。
注:作者鲁里埃尔·鲁比尼(NOURIELROUBINI)是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Stern School of Business)教授、Roubini Macro Associates首席执行长。他曾在克林顿政府时期担任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Council of Economic Advisers)负责国际事务的高级经济学家,并曾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美联储和世界银行工作。
来源:微信公众号路闻卓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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